咸丰六年(年),云南爆乱,乱军与东南太平天国遥相呼应,并在部分地区演变为赤裸裸的种族屠杀,约万人(清史稿估算数字)在此次动乱丧生。云贵总督恒春自杀。满清政权在云南经营年,几乎仅剩下昆明苟延残喘。
此时,一名广西读书人,率三百壮丁(确实是壮族的男丁)悄然进入云南府。由此,历经6年,双方多次拉锯,最终暴乱平定。云南重新恢复平静状态。而这名广西人,也因平乱有功,多次擢升之后,成为云南新的封疆大吏:云贵总督岑毓英。
自大理国灭亡以降,所谓“”治滇有功“”的朝廷命官中,色目人赛典赤·瞻思丁公认数第一。与之相比,明朝沐氏家族打过几次仗,建了几座城堡,经济乏善可陈。往下数就必定是这位广西西林人岑宫保。
岑氏家族有谱,自命来自北方中原。世居西林。西林地处广西极边之处,极为闭塞落后。但地域毗邻云南广南府,少年时岑毓英即负笈广南府。师从广南大儒,饱读书经,16岁中秀才。
如果不是因为时势,以清朝官员正常升迁的学历要求,岑将永远不可能在未来做到太子少保、云贵总督。就个人功名而言,他或许应该感谢成就了这一切的云南死敌:杜文秀。若没有与杜文秀的6年血腥博弈,世上便无岑宫保。
从年以团练身份赞襄云南至年在昆明去世,整整33年,岑毓英在云南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、最辉煌的人生。其间,只有短暂的贵州、福建、台湾履职经历。
在骨子里,或许他从少年时负笈云南开始,早已认为自己是一个云南人。事实上,西林方言与云南方言,本身就是一个语言系统(西南官话区)。无论在任何方面,西林与云南的共通之处,明显超过其归属地广西本身。
暴乱之后,云南百废待兴。岑开始试图强力恢复云南被摧毁的文明。在其云南巡抚、云贵总督任上,昆明大观楼、东西寺塔、黑龙潭、西山、曹溪寺等等古迹得到修复乃至重建。在其他州县,也大致经历了一个“基础设施”建设的黄金时代。
今天,昆明地标建筑金马碧鸡坊上,如果你悉心留意,便能清晰看到落款处有这位岑宫保的名字。尽管这已只是一个假的古建筑。年代恢复重建时,原样采用了岑毓英时期的建筑蓝本。
鲜为人知的是,昆明人引以为荣的东西寺塔,号称千年古塔,大理国遗物。实际上,也是在岑的手上完全重修。其砖瓦历史,迄今并不超过年。
有关岑毓英的个人履历,《清史稿》写出余字,全面记述了这位“桂籍滇人“的一生功绩。当然,从云南平乱开始,到指挥中法战争,其半生功业大部在战争中成就,站在不同立场上来解读他的履历,可能有不同的结论。
但和平无疑是最宝贵的。对云南人而言,晚清几十年的和平,端赖此公无疑。
年,“中兴名臣”’岑毓英在昆明去世。谥号:襄勤。从字面上看,主要褒扬其“襄”(辅助)勤(勤王)之功。客观说,身为封疆大吏,这一谥号并非第一等。(文人谥号,以“文“”为最,武将谥号,以武为最)。岑这一生,是文人还是武将?事实上,终其戎马一生,他常自诩的却是文人身份。
不妨来回顾一下朝廷电报:云贵总督岑毓英,禀性公忠,才识沉毅,由诸生从事戎行。咸丰、同治年间,云南回匪倡乱,兵事孔殷,仰荷先朝特达之知,迭加拔擢,代理云南藩司,旋即简授巡抚。当兵单饷绌之时,激励众心,出奇制胜,克复省城,肃清大理等府,扫穴擒渠,全滇底定,厥功甚伟,迭经赏给骑都尉,并改为一等轻车都尉世职。朕御极后,擢任云贵总督,整顿地方,操练营伍,均能实心任事。光绪九年统兵出关,卓著劳勚,复加赏一云骑尉世职。该督久驻边陲,染瘴成疾,上年查阅营伍途次,触发旧病,迭次赏假调理。本年四月,力疾销假,方冀医治就痊,长资倚畀,遽闻溘逝,轸惜殊深!
他并未葬在云南,而是在广西省会桂林尧山另辟家族墓地。留滇30余年,始终还是广西情结。不过,他规模庞大的墓地并未安静几十年。年“主麻日”,数百名群众。。浩浩荡荡,直扑尧山,砸毁了这座广西最大的坟墓之一。
而此时,云南人大概已经把当年“”三百壮士进昆明“”的岑毓英忘得干干净净了吧。或许后人在历史书上读到晚清重臣岑春煊(岑毓英之子,南洋大臣,两广总督,成长于昆明)这三个字时,也已不大可能将之与岑毓英联系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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