尴尬的深圳小镇人丨贫困与脱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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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,我们是香芒螺蛳粉小组。4月28日,我们小组终于顺利完成了现场答辩。

上一篇,我们展示了《尴尬的深圳小镇人——广西百色易地搬迁移民的故事》第一篇——移民因搬迁带来的生活巨变;这一篇,我们将呈现第二篇——移民对贫困的认知。

系列报道2-贫困与脱贫

今年2月24日起,连续五天每晚八点,央视9套纪录片频道都会播出一集《告别贫困》纪录片。其中的第五集《小镇故事》,正是在深圳小镇展开的拍摄。长达45分钟的影片里,经过居民自身的努力争取、有关部门的沟通协调,残疾人杨德华获得了一份月收入元的工作,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商铺钥匙;电子厂老板娘陈艳华患有癫痫的17岁儿子得到了免费的治疗,也还清了拖欠工人们的工资;个体户杨小白的店面减免了半年的租金。片子结尾说到:“每一个走出大山来到城市的居民,都在努力地适应新的环境,奋力改变自己的生活。这里的人们相信,自己的努力奋斗和大家的携手同行,让小镇的明天会更加美好。”脱贫攻坚取得全面胜利的政策大背景下,与《告别贫困》类似的许多影片,都展示了易地移民们全部脱贫,在社会各界帮助下不断克服困难,迎来新生活的真实现状。在外界看来,他们是面孔一致的脱贫户:幸运地依靠易地搬迁政策住着很好的房子,通过当地的扶贫产业发展能够得到稳定的工作。但对于贫困的身份,他们却会做出不同的回答。他们心中的“自我”,在“贫困和脱贫”的这杆天平上,不断游移。

“我们家真的很困难”

张家十口人评上贫困户后,得到了两套平方米的安置房,张贤和两个孩子住一套,大弟弟张永带着母亲张勉勇、小弟弟张虎和两个孩子住一套,养子张平外出务工,久不归家。张贤的家是宽敞明亮的,我们初次登门拜访时,就已感到那是个"家"了。地板铺一层水泥地胶垫,余晖透过落地窗和窗帘照进来。木质餐桌上摆放着透明的玻璃瓶,瓶内是盛放的花。阳台角落里,多颗绿植摆放整齐,长长藤蔓缠着栏杆向阳而生。孩子们进了家,坐在胶垫上舒舒服服地看起了电视。后来我们才得知,她如今的生活境况几乎是受朋友扶持而来的。她说:“有次朋友过来看,说我连沙发都没有,送了一套给我。桌子和凳子是我们县里送的,木床是孩子的干爸在年买的,后来从隆林拉过来用。洗衣机也是朋友送的,大电视是一个南宁朋友送给我的,知道我有新房就寄给我了。”相比张贤家,张永家则是另一番光景。客厅的水泥地板上空荡荡的,左上角一张圆桌,各种杂物堆在上面。右下方放着小孩的玩具车,衣服、书包凌乱地搭在上面。长得高高瘦瘦的张永,曾到北京、西安、广东各地走南闯北近二十年,行迹遍布大半个中国。早年在广东打工时,因为租住的房子没有扶梯,张永脚下一滑,掉到楼下去,摔断了颈椎。从此,他不能久站,右脚走路也不利索,被鉴定为三级残疾。张永受伤后大段时间赋闲在家,然而家中还有在读幼儿园的女儿和刚上初一的儿子张家维,全家人生活拮据。贫困像扇动翅膀的蝴蝶,引发一连串的效应。处于青春期、本就敏感的张家维渐渐变得自卑,积累在心中的叛逆在也某个时刻被引爆。张贤告诉我们道:“家里面困难,也没有什么补贴,老师叫交材料费、旅游费用都没钱给,他觉得自己丢面子,就叛逆不读书了,认识朋友后就跟他们出去不回来了。”张家维告诉奶奶张勉勇,爸爸残疾了,他要自己搞钱。反正家里穷了,交什么费用也没钱给。年,正在读初一的他辍学离家,至今仍是失联的状态。过年前3天,医院回到家中。因为乳腺癌,她已经化疗住院一段时间了。母女俩谈起疾病时,表情淡淡,似乎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,但忽如其来的病痛还是给这个普通家庭带来了不少困扰。张家承受着高昂治疗费导致的窘迫,“老妈住院3万多,报销之后还要自费多元。”张贤和我们算起张勉勇生病住院的开销。如今,张勉勇仍处于化疗阶段,一年之后才能做手术,农村的大病医保可以帮忙报销65%的住院费用,但因为服用的药品都是进口药,无法报销。对于张家而言,这依旧是一笔不小的支出。外表看起来干练精神的张贤告诉我们,自己在两年前也查出了结核性胸膜炎,一直吃药到现在,“每次拍照拿药都要多块钱,都要借钱。”因为疾病,张贤干不了重活,且又要帮忙照顾母亲。脱不开身的她,辞掉了朋友的工作邀约。平日里,她就在家里做十字绣和纳鞋垫赚一些小钱。张家被疾病再一次拽进了贫困的漩涡。“我们家真的很困难”,张贤说,语气满是无奈和失落。这一句话似乎变成了她的口头禅,时不时在我们谈话的空隙中蹦出来。然而事实上,张家早在年搬到小镇后就被评为"脱贫户"了。我们本以为他们与"贫困"早已渐行渐远。住房光鲜的外壳让我们感到,住在里面的人与"贫困"无关,但揭开表壳,与他们深入交流后,我们开始思考"贫困",它究竟是什么?它对于这里的人而言是否都有一样的意味?

“可持续地发展才行”

在张永的邻居陈东眼里,贫困是缺少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,“贫其实大家都知道,没吃没穿就叫贫。老百姓来到这里,是有地方住了,但也得有收入啊,而且要能够可持续性地发展才行。什么叫可持续性,就是你要有产业,要让他们每个月都有收入,这样才会在这里住得安稳、住得安心、住得踏实啊!”如今,张永偶尔跟着堂弟李春在工地上打打零工。李春靠着平日里亲戚好友的介绍,带着一个工程队四处承包工程,但并非一年到头都能接到工程。在能接到工程的日子里,李春每个月的收入能达到1万元左右,除了必要的家庭开销,还能留下些许积蓄。个体户的力量终归薄弱,有时候为了接到工程,李春要拿出两个月的工资去请人吃饭,工地不稳定的收入困扰着他,李春平时少有时间参加文娱互动,“没什么时间放松,有时间想搞钱,睡觉前都在想明天的工作,哪有什么时间去娱乐?”尽管算是有些积蓄,李春选择现在不供养老保险,考虑当下已经花了他大部分的精力,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“有条件当然想交,没有条件想了也是白想。我很清楚自己的条件,也不会去做这种事。”龙发一家也在忧虑未知的明天。龙家于年搬到深圳小镇,在店面抽签中幸运中标,龙发的妻子在深百大道旁开起了便利店。然而,临街的位置并未让生活有明显的好转,小镇稀少的客流量无法撑起生意,便利店人气冷清是常态,“租金按平方算,店九十多平,差不多两千多,电费水费物业费四千六,加在一起六七千,有时候还要自己倒贴钱。”在老家时,为了供两个孩子读职校、大学,夫妇俩跟亲戚好友借钱,已经欠下一笔债。为了开店,他们又借了一万多元,还申请了五万元的创业贷款。随着新一轮基层“两委”换届选举结束,龙发进入居民委员会工作,月工资是一千八,扣除五险一金后,到手一千二百元,“烟都不够抽。”龙发抱怨。今年49岁的他,明年就要因为年龄限制而无法继续参加居委会选举。龙发的妻子说,以后丈夫的岗位就招大学生去了,还要会电脑的。龙家便利店门外就是集市,不少老人家挤在菜摊前。他们在小镇菜地上种菜,把吃不完的青菜用细绳绑成一把一把,摆在木板上,对着路人热情地吆喝道:“两块钱一把,都是我们自己种的,很新鲜!”孙子孙女上学时,72岁的赵爷爷也守在这里卖菜。“昨天摘菜去卖了4块钱,却花了两块钱买塑料袋。”赵爷爷长期生活在西林县乡下,他不习惯小镇的消费,“什么都要花钱。”赵爷爷跟二儿子一起住在小镇,他帮忙照料孙子孙女的生活起居。目前,二儿子在百色市区打工,儿媳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,没有劳动收入,全家人靠一人工资过日子。赵爷爷的低保现在也被取消了,只剩儿媳的残疾人低保,全家人付了孩子的学费和伙食费,也没剩多少余钱。家里还不至于吃不上饭,但日常饮食也称不上优质。买菜前,赵爷爷总要多方衡量,肉也买得少。赵爷爷还育有四儿三女,本可以在子女赡养下安度晚年。但他又放心不下二儿子一家,只能跟着过拮据的生活,没其他劳动技能,只能种点菜出去卖,以此补贴家用。我们在这个集市里待了很久,见到许多自力更生的老人。他们过一天算一天,正如我们在小镇遇到的大多数人。"可持续"和"稳定"是他们向往的未来,但这个未来似乎仍包含太多未知。就连我们所待的集市,也只是在居委会管理不力的灰色地带中暂存的产物,不知何时就要被取缔。偶尔有个高瘦的妹妹从角落里冲出来,给我们热情的拥抱和笑容,但她说话总是口齿不清,我们至今仍未得知她的名字。附近何氏卤味的摊主何超和她爸爸是酒友,他告诉我们,他们家妈妈跑了,只有爸爸在外打零工为生,他和女儿衣服面容上经常出现污渍,生活不易。妹妹快活地穿行在楼宇街市之间,杂乱的马尾晃动,拖鞋因为跟不上人而脱脚,沾了尘土又被捡回来穿上。我们看着她的背影,竟感到"贫困"如影随形的无力感。

游离在贫困户和脱贫户之间

张家与"贫困户"称号的缘分开始于年,他们在隆林县沙梨乡的老房子条件困窘,无法容纳一家十口,为了在县城读书的几个孩子,大人们决定在县城租房。后来他们赶上了脱贫攻坚的好时候,乡政府扶贫工作组到他们的老房去考察评估。那是在田埂边被木头堆积起来的三层建筑,楼层之间由木梯连接。从大门进去,客厅中间是焦黑的火炉,几把木椅散布,木衣柜旁只一张单人床。往里走,另一张大床挨墙,被一层薄布帘略作遮掩。地板有门,掀开就见一把木梯,从间隙往下望去,可以看见一个布满污渍的干涸的茅坑。张贤说,这个来之不易的厕所是年10月才建好的,在此之前房里没有厕所,也没有自来水。于是张家被乡政府评为"贫困户",获得称号后,随之而来的安置房政策像一把降落伞,使他们得以乘上政策东风,跨过百里群山,落脚在深圳小镇。张家人终于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水泥房,有水有电,孩子就近入学。这是"贫困户"称号带给张家的第一变。同时,第二变应运而生,他们脱贫了。广西壮族自治区政府于年明确贫困户脱贫摘帽的标准为“八有一超”,即有收入来源、有住房保障、有基本医疗保障、有义务教育保障、有路通村屯、有饮用水、有电用、有电视看,家庭当年人均纯收入超过国家现行扶贫标准(元)。入住小镇的张家符合脱贫标准,扶贫手册从深红封面上印着的“贫困户持有”变成了浅粉封面上印着的“脱贫户持有”。脱贫后,张家进入两年扶持期,他们的帮扶人李静依然需要每月家访,记录张家的月收入、教育情况、补贴申请情况等。据隆林县沙梨乡政府韦副乡长介绍,帮扶补贴与低保申请和"贫困户"称号不是强制绑定的,张家在脱贫后仍可依照规定申请相关补贴。在张家年度的脱贫户帮扶手册里,有这么一页登记"不计入家庭稳定脱贫收入项目"的表格。张家在4-6月间获得教育保障类补助元,在年11月至年9月间获得医疗保障类补助共.66元,在年12月至年6月获得金融类补助共.64元,在年1月至6月获得社会保障类补助共元。除此之外张家每年还收到政府征收其林地作公益林的林业补贴.95元等。“贫困户”带来房子,带来补助金,还有每年一本帮扶手册,一位在事业机关担任公职的帮扶人,一系列保障贫困户生活状况得到登记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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