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丨触乐报导小组
倘若游戏行业是一条航行在大海上的船……
李林峰和王明阳如今都在北京生活,年前后,他们曾一起在网戒中心接受治疗。李林峰较瘦,戴眼镜,比较活跃,王明阳微胖,看起来更沉稳。这是从网戒中心离开后,8年来他们首次在线下碰面。
李林峰和王明阳是我们所采访到的当年的盟友中,少数不那么愤怒绝望的,谈论过去没有让他们感到痛苦,甚至,在网戒中心的经历对他们的人生轨迹多少产生了一些正面影响。当然,他们并不感激杨永信。曾经的恐惧因为时间的流失慢慢消逝,但他们都没有忘记那种感觉。
以下为采访实录。
触乐:能谈谈电击治疗仪的事情吗?
王明阳:他们仪器换过一次,今天临沂卫生部还发了一个通知说检查说仪器只是针灸什么的,我觉得那个东西可能不……
李林峰:反正我先说我们以前,给我们用的仪器相当凶残,可以直接把人电的尿裤子没有任何问题,但是我觉得他的模式应该不会变,就是先让你低头然后再……
王:我不是后来又回去了么。
李:你是为什么啊?当年是怎么了,干了什么坏事?
王:为什么?就是感觉还不行啊,还跟以前朋友联系啊。家里感觉还得再回去一趟。
李:我他妈当年睡觉时枕头下得放一把小刀,我他妈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回去。
触:你们是怎么进入“网瘾治疗中心”的?
王:主要就是因为上网,当时因为上网挺多的,还在上学,但是很长时间不去,偶尔能去学校一次,状态特别不好。我当时在读高二,后来休学一年,紧接着这一年发生很多事,就有这件事,就把我弄进去了。
大概休学三四个月之后,我爷爷跟我说你陪我去临沂看个病,说你爸你妈都有事,我说行,没问题。我就跟去了,然后一到那,我看苗头就不行。当时看那么多人,没敢说回家。我就想,这种地方能呆多久。两个星期?一个星期?呆呗,无所谓。结果当天晚上告诉我呆四个月,而且还不能反抗。现在好像一个疗程六个月了。
李:挣点钱呗,一个月八千是吧?
王:以前是八千?现在好像六千,最多的时候应该有人吧,最巅峰的时候。
据王明阳称最多时有人左右
触:后来你们还回去过吗?
王:去过一次,就去过一次,从那以后就没去过。他们说我们现在有多人,两层楼全住满了,个人。当时还说准备把简易房拆了重建,因为已经坐不下那么多人。
触:当时是自己主动休学的吗?
王:不是,当时天天不去上课,家里看已经这样了,到时候肯定要因为旷课多被开除,还不如先休学一年,休学一年之后再说。
触:当时你爸妈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?
王:都在家,你要问我家庭情况我就详细跟你讲一下。当时我有一帮朋友,也不是特别坏吧,就是贪玩那种,我以前也爱玩,但是没那么厉害,跟着他们之后,变得有点那个,挺……就是玩的特别多。大概有两三个月都不怎么上学,后来就休学,休学之后就发生这事,后来回来以后继续读书,好不容易读完,然后就上了个专科,然后直接就来了北京。没什么了。
触:那你当时和你父母的关系和睦吗?
王:当时……我跟我爸关系一直都是……我跟我妈关系还挺好的,如果当时是我妈陪着我去网瘾中心,我估计我当时……就能走了。我跟我妈说两句好话,肯定就把我带走了。
当时我妈包括我爸都不知道进去之后是什么样子,家长都不知道里面会对孩子做什么,只知道进去之后孩子就变乖了。
触:是你父亲决定让你去“治疗网瘾”的?
王:应该是我妈吧,是我妈看见(信息)的。但是我妈后来一直都没去,她就偶尔去一下。
李:我是怎么回事呢,就是你可能看到网上很多帖子,大家就可能觉得是乡村,或者父母受教育不足。当然我得说的确是父母受教育不足。但是我们家应该都还好。
王:对,我父母都是老师。
李:我父母也……就是……不是说因为愚昧吧我觉得……
我初二那年,我爸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读完本科,他原来专科的,就想跑到北京来读本科,家里就只剩我跟我妈了,然后就管不住我了。然后到高中,当时我的分够上我们那最好的高中,但是离家很远,要住校,我们次一些的高中就在我家对面,走路5分钟,校长是我爸的把兄弟,关系特别好……
我当时就去了,反正学校就……总之是一系列的问题之后,我就比较骄纵轻狂,也没有人能怎么样我,没人能开除我,所有老师拿我没办法。你知道小孩没有拘束的时候就会这样。我大概从高一就睡觉不听课,高一下学期就不怎么上课了,高二也这样。班主任说我现在拿你没办法,你得给我点面子,别让我在校长那难做。所以我当年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每天早上去报个到,然后就去网吧了。一直到我上了高三。其实我之前一直就是玩,家里都不知道这事,从来不知道。然后高三没考上,我爸妈就觉得这是怎么回事……
我当时就想上个专科,玩几年,就是这么想的。当时我爸已经回来了,我爸觉得不行。我爸就说我必须读本科,但是我当年已经不愿意上学了。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,家里就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啊,也确实没有办法了……我当年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去。我爸妈觉得我这样不行嘛,当年带我来北京看了很多心理医生,在我们那也看了很多,非常多。
我当时也不会跑,说实在的,其实到我们那种时候,可能再往前一步,就会犯点事。但是呢,也没到那种程度,可能因为家教原因,还是如何,还没有那么做。所以,就在那个边上,但是那个时候常规怀柔政策已经不好使了。
所以我妈当时听了别人介绍,反正是有一些朋友的朋友的认识的,这样,然后就去了。我当时也是废了半天劲才出来的。3个月多一点才出来,出来之后,当时就……我是学设计的,学美术的,出来之后就考了个专业,反正就是咬着牙瞪着眼吃着药。哎你当年吃了多长时间药?出来之后?咱们当时就吃盐酸帕尼西林,乐友什么的。打的药你知道是什么吗?
王:不知道,抗抑郁的?
李:一个抗抑郁,一个抗焦虑,反正吃完之后你就不太会笑了。
触:很多人都提到,进入“网瘾中心”后需要先接受电击,然后出来向父母认错,你们也经历过这些吗?
王:不是。我们当时是有一天,专门,那是星期几啊,晚上下课之后,周二还是周四,集体去治疗室,今天该治疗的和新来的做治疗,因为我当时来的就是周二和周四,我刚来,没闹也没干嘛,没有当场就做。
你到那之后啊,除非表现出特别的暴躁不合作,他会当场就给你做这个治疗,如果你表现很好,一般就会等大家集体做的时候(一起做),有时候甚至不做,我就知道好多从来到到出院就没做过治疗的这种人。
李:还有这种人?我去的第一天,当时第一个半小时就被拉进去了。我爆炸了,我当时妈的我想我下午还有公会活动呢,开荒卡拉赞,玩魔兽么。刚开的时候两个开荒团在,当时我是公会主力盗贼,没我不行。因为大家都比较稳定,很老的公会,我就想那还能行?没人知道我干嘛去了,我就说不行我得走,我爸妈也对我这事没什么办法,我说我要走……
反正坐下之后就有人跟我上厕所,我就想我上厕所行不行啊?我进厕所就发现窗户上都是栅栏,小便池,你站在那,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人就站你后边,我当时心想什么情况啊这是。
出来就要走。不让走,说先下去听个课吧,我说听什么鸡吧课,不去。然后他们就说我去下去下去下,推着你下去,都没法……那我坐下,坐了半小时之后我说不行,我要走,站起来就要走。我操多个人全站起来了你知道么,拦着你不让走,我当时就一顿狂骂,心情非常暴躁。任何一个人被限制行动自由都会这样,然后我就被大家抬出去了,脚不沾地上了二楼,然后就被电了,不知道多久,你当时电了多久?
王:我没有多久,电了大概15分钟吧。
李:我大概是七八轮这样。
王:反正,他(杨永信)电完还问你。
李:对,他还问你,他很爽。
王:他的心理学确实很厉害的,他手里有这东西,再加上他毕竟干了这么多年,是这个心理学专业的,一些东西真的让你对他特别害怕,我现在一看到他的笑容,我还感觉害怕。
李:标准的集权主义嘛,特别标准。我当时没办法了,你当时电完就没事了?
王:还没事?当时就安排宿舍。当时就我跟我爷爷在那,我一看我爷爷一下就哭出来了。
李:哪听说过这种事。我当时就被人拉下去了,当时腿软了,我感觉得半个多小时,腿软了,有点走不动路。被人驾着拖出去了,从二楼走下去了。我爸我妈在院子里站着对我笑,我操吓死了你知道么,特别害怕你知道么,宁愿死也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了,但是我又怕他电我。赶紧过去扑上去就跪下痛哭,杨叔说快跟你爹妈说你错了,我操那当然照办了。反正之后大概一个月,我一直在研究怎么死不会被人看见。你有这个过程么?
王:我在研究怎么逃。
李:逃不出去!
王:对,之后我就发现逃不出去。
李:根本逃不出去!之后我就研究怎么死不被人看见。
王:不是有一个人么,是个之前来过一次的,用他们的话是“又偏了”。班委就去他家抓他。他直接拿刀把脖子抹了。
李:我宁愿是这样。
王:人家不怕你抹,抹了之后直接从医院去,在医院里治疗,把这东西都弄好,弄好之后直接上治疗房,电。电着还问:还敢不敢自杀了。
李:当时是说不敢了都不行,当时是什么情况,就是一开始你不服,我进去的时候他电我我一开始死拧着,他问“有没有”,我说“没有”。啪啪啪他电三四轮,然后他看这个人太倔了,后来你说“我错了”这种都不行了,还是电。我记得印象特别深刻,沾点水,导电啊。当时真的是……
触:电疗装置会留下伤痕么?
李:有,手上会有。
王:当时有个小女孩,她也是本地的,长得挺可爱的,她是在我之后大概两个月来的吧。后来纪录片她就是女主角之一。当时她来的时候就特别犟,不说话,也不干什么。电她也不说话,后来杨教授就加大量。电完之后她的手就糊了那种,后来好了之后,受伤的地方就有那种很细的伤痕,跟手在沙子上磨了一样,全是细细那种点,当时那个纪录片啊,就是用她拍的。后来什么样就不知道了。
李:我也按过人,真的,你受不了。被电的人其实按不太住。
王:要拿那么粗那种防护带把你绑上,绑上以后就用不上劲,几个关节绑上就任人宰割了。
李:绑在那个床上,然后嘴里还要放上那种防止你咬舌头的牙套。
触:你们会怎么形容电击的疼痛感?
李:不好形容,也不知道怎么形容。
王:反正是我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东西。
李: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来一次。现在觉得很中二,一个人睡觉床底下藏把小刀,这算什么事,很中二,但是我当时真的觉得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这样了。那个疼你没办法去模拟,你说我手疼,时间长了麻了或者觉得它离我很远,但这个东西你就感觉直击灵魂。
触:会电晕或者电到失去意识么?
王/李:不会。
李:特别清醒,特别可怕,你想晕过去都不可以。
王:他的量控制非常好,不会让你晕过去。
触:你们会在之前或之后,跟父母说触电的感觉吗?
李:不敢说。
王:自发的不敢说,我到现在没跟爸妈说过。
李:其实我说过,但是你怎么形容?你没办法形容。
王:他们都没经历过,真的是不知道,就像你说的这个,他们换了新的(设备),你没经历过你就不知道新的到底比我们当时那个更爽还是更刺激……最恶心的是,你迫于这种恐惧、压力,你会做一些特别特别违心的,你做的时候就特别恶心的事。
李:你没少干吧?
王:没少干呀,但是你又必须得做。
触:你是被称为“班委”是么,班委大部分是些什么样的人?
王:班委就基本可以脱离治疗,就不用再治疗了。
李:也不是,当时我放弃这个机会就是因为这个,因为你知道有时候如果整体环境不好的话,班委首当其冲。你有过么?整个大环境不好你们得上去来一轮。
王:对,但是我们没有过,我们控制得很好。
触:大环境是指什么?
李:纪律不好啊,或者本周大家都不太好,他会去电班委。
王:对,班委上去先来一轮。
网瘾中心的听讲
触:当时你们在里面是不允许交流么?会互相举报吗?
李:相互举报,我觉得灵魂就在于举报,在于互卖和举报。
王:你不知道谁会举报你,你感觉每个人都会举报你。
李:你当班委还有我的功劳,这个就比较久远,你是不太爱惹事的那种人,有很多班委他就……刘洋你知道么?行为比较乖张,而且比较阴暗,他就愿意去行使这种权利。
当时我跟王勇跟李成在一块儿讨论下一个班委选谁合适。当时我们就说班长到底是谁,选了几个合适的人,其中有你。
当时我们内部是抱团的,他(指王)完全不抱团。我当时进去时被电了一次,后来不清楚规则被电了一次,之后就再也没被电过。我比较迅速的搭上了线——那帮打魔兽的人。08年的时候玩家群体素质还可以,有一种天然信任。
我有一回差点被他(手指向王)搞了,有一次在厕所,我进去,他出来,我就说哎呀晚上洗衣服烦啊,厕所里的另一个人说是啊。《魔兽争霸3》的兽族苦工会说“workwork”。我们就说“workwork”。他就折回来了,问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我说:“没说什么啊?”他说:“你刚才说的是游戏的东西”。就是这种东西。
王:班委和班长不一样,班长直接面对老杨。班长的权利非常大。每天集合之前都会向老杨汇报昨天发生了哪些事。这些事是班委讨论出来让班长上报的,但班长可以报,也可以不报,自行决定。而且班长还可以加一点事,其他班委都没有这种权利。
李:当时就是这样,在你当班长前,所有班委都是我们的人。说我胆小怕事也好说不敢也好,我当时是……之前班委经常被拉进去电,多倒霉啊我才不要当班委。当时班委下面有大室长,好像一层有两个大室长,当时4个室长有3个是我的人,都是我推上去的。当时挺惊心动魄的,对暗号啊,表忠心啊,表示我能不能信任你啊,因为你不能公开讨论选举,室长是选出来的么,你只能去试探。看谁能发展谁不能发展,当时我推了3个人,我自己就觉得很稳妥,你看,班委是我的人,室长是我的人,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你这个班长。
触:室长是管什么的?
李:班委之下,类似于组长,大组长之类的。
王:主要的职能就是,不上课的时候,维持宿舍纪律,及时上报情况。
李:其实就是一个汇总工作。你之前那届班委从根里烂掉了,是吧,你也知道。我们还说呢,你当时就是不抱团就被搞了,当时是以《魔兽世界》玩家为核心的一个小团体,好多人。班委基本上都是,就几个不是,你当时不是,你是纪委,还有两人不是。我们会到一个房间里开会,别人也不敢说什么。知道的人不敢说,很明显我们要告他。不知道的就不知道,但是还是挺有人想加入这个集体的,但是没机会进去。
王:你别看他们抱团已经抱成这样了,他们还是不敢有什么动静。
李:不敢,只能是自保。确保自己的安全。
王:对,只能是老实在里面呆着,熬完这三个月走人。
触:但听到这个还是挺让人开心的,当时除了《魔兽世界》玩家之外,还有什么其他团体么?
李:没有,我们可以说只有我们。各种发展对暗号什么的,我当时就是有意无意的跟他对……这家伙太谨慎了,跟谁也都不熟,跟谁也不靠近,把人吓死了。
王:没法信,我刚到半个月就被人举报过一次。
李:你知不知道我被人举报过好几次,还有一次被举报到老杨那了,全都被压下来了,所以抱团的力量还是很大的。我算是比较能折腾的,我们就是两个人聊天,我们是小团伙里的,你在旁边能听见,都是让别人听到一个两个词,我跟另外一个人聊天,我说:“我们家旁边有个荆棘谷,非常好玩”,那谁就凑过来,“啊,是么,我们家旁边有个地方叫加基森。”就这样的,就会这样对上。而且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就会觉得天然信任。但之后好像就没有了。这种小团伙其实非常容易死,有一个人……就会拉下所有人。
触:你们对杨永信的感觉大概是什么样子的?
李:大多数时间是你说他听吧。
王:对,就是汇报工作,他就坐那,说嗯、好、知道了。你学不来他那种说话的语速和语调,我感觉他说话都是经过严格的自我要求练出来的那种,说话时候都在传达一种威压的气场。
李:我是出来之后才看的……《》,就是老大哥在看着你,他真的就是这种感觉,我觉得他是在研究这些东西。
触:当班长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?
王:非常爽,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。其实每个班委都有一个小本子,这个本子会一直传下去,比如说生活委员的本子,我第一本记完了,收着,后来你来当生活委员了,我就把这个本子交给你,这种工作思路和工作方式就可以传下来。
我之前当过生活委员,纪律委员,都看过他们的本子,但是等我拿到班长的本子我就发现根本就不一样,他里面只记一些哪个人需要电,什么工作需要分配,没了。其他人都要记录的非常详细,班长是一种自由人的感觉。
07年08年的时候他已经办了一年多了吧,班长也换了有很多届了,班长的本子才换了几本,别的本子都好厚,班长就是一个自由人的感觉。那个刘洋在我之后当班长了,后来我返院的时候听说他出事了。
触:出了什么事?
王:他在别的盟友上楼之后还留在教室里,这都没什么,因为我经常干这事,医院我想去哪就去哪,只要别擅自出去就行。但他在教室没走,他在上网,上QQ,被回来的家长看到了。其实他也就不到一个月就走了,还是没熬住。
其实你说老杨那里行么,真的是一点都不行,他没有那些东西,根本没人听他讲课。在那里你看到的所有东西,不管是盟友跪着认错,还是哭着喊着好好做人,不管什么,都是表象,都是假象,真的。
李:其实真正回来能不出问题的很少。
王:这种东西在我看,一个就是自小的家庭教育,还有一个就是你自己的想法。你听家里话这么多年,有一天突然发现原来还可以不听父母的话,原来父母的话是可以忤逆的,而且没承受任何后果。就会做出像我们之前做出的那种事,就是特别的爱玩,疯狂。
李:我觉得谈论到这一步之后该怎么解决已经没有意义了,在这之前就要做。
王:就该是防范。
李:你知道,这些东西我没敢给我爸说。我爸觉得我比较脆弱,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怎么觉得,他就觉得自己的小孩是比较脆弱的,他不敢跟我提这些,他知道我对那些事情的看法。但我跟我妈说,我妈说起来就开始:哎呀,这些年想了一些,觉得……她也没有直接说这些年对不起我,就是觉得我很受苦。但是,这个事你怎么讲呢?其实很尴尬,我跟父母很少有交流,我不知道你家是不是这样的,吃了没?吃了。吃饱了没?吃饱了。学习怎么样?还行。不会管你心里怎么想。可能这些年,他们在考虑。
杨永信在自己博客上发布的家人见面照片
触:你小时候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些……
李:对,他们工作忙,我爸妈上班。他们忙起来也是,国企你也知道,每到月底都会很忙嘛,很少管我……我接着说我妈跟我说的话,她就有点愧疚,我就觉得很尴尬,非常尴尬,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像我这种……也就是说爸妈突然开始跟我说一些很真情的东西,就让人很尴尬。
这个事其实也没有办法。怎么讲呢,一个马在山上跑,你可以让它随便跑,但是如果它开始往悬崖跑。离米的时候,你有这样的办法去阻止它,米这样,米这样的办法,米这样的办法,米这样的办法……最后剩10米的时候你怎么办?我就要说我们这一步步走到这里的过程。你已经只有10米了,你怎么办?你现在要说要保证马的马权,不能限制他的自由,要用爱来感化,这是没有意义的。你在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,你把它腿打断,非常直接。
我讲这个也不是想说他存在就合理。网上有很多网民对这种戒网瘾恨之入骨,我觉得这个人不好我就要把他都弄死,世界就和平了,不可能,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。所以我想说什么?我说这事是为什么?它是限制你人身自由了么?是。侵犯你的人权了么?是。践踏你的尊严了么?是。但是到那一步你该怎么办。如果再往前走一步的话,少管所或者监狱都是有可能的。
触:你觉得当时没有杨永信,你会走上这条路?
李:我会,我绝对会,我是特别会,因为我当时的朋友已经是……你看我们都有朋友的影响,我当时的朋友已经是同龄人里边在那个城市里最烂的人了。
触:当时你们有做过什么比较逼近边缘的事吗?
王:我反正是成天打架,打架就说不定会出什么事。
李:说真的,当时应该怎么办,那时候已经不是说谁对谁错,已经不是说要去苛责骑马的人为什么放任马往悬崖走,没有意义。大家不要把所有白癜风专科北京看白癜风哪个医院比较好